“哈,我點了《烏拉拉》,它就要蹦起來嘍!”雨天,地下通道裡一個穿灰黑條紋外套的小男孩兒響亮地吹起口哨,小熊形狀的自動點唱機開始微微顫動,熱辣的樂符像一窩四散逃走的小兔一樣從它體內蹦了出來。 內容來自dedecms
“嘿,停下!《孩子與狼》,快!我要聽《孩子與狼》。”另一個男孩兒飛快地觸了幾下點播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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點唱機笨拙地想改變旋律,誰知卻像啞巴一樣停下了。
“真笨!你忘了投幣!現在《烏拉拉》也沒了!” 織夢內容管理系統
“城裡怎麼還有這種破爛兒?”條紋外套身邊的女孩兒雙手插兜,“現在的點唱機簡直抵得上一個樂隊,它卻只有一把吉他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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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三個嘩啦嘩啦地穿上雨衣走了,很快,地下通道裡只剩下我一個人。 dedecms.com
我投了一元錢硬幣,想聽《豆仔回家》,這可是近來最流行的童謠。可點播屏卻顯示“查無此曲”。
點唱機微微低下頭,好像在為無法彈奏而表示歉意。 dedecms.com
“咦?真的是很老的型號啦!”我親切地拍拍它的肩膀,順便看它手腕上的標牌:
(2003年10月16日出廠,吉他手,小熊可可) 織夢好,好織夢
已經在這個地方表演快五年了!一定是因為這裡靠近城郊,行人又少,管理員才懶得更換這裡的點唱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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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吧,可可,換一首老歌怎樣?”我選了《風的季節》,那可是媽媽最喜歡的歌。 copyright dedecms
可可的手指象徵性地動起來: 織夢好,好織夢
“涼風輕輕吹到悄然進了我衣襟/夏天偷去聽不見聲音……” copyright dedecms
真人大小的點唱機本來是“吉他小熊”的形象,這時卻發出深沉的女音,真是滑稽透了。當它唱完這首歌,那被音樂掩蓋的連綿雨聲,又淅淅瀝瀝鑽進我的耳朵。
幾乎每個週末,我都會到城郊來看奶奶,但從沒見過吉他手可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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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是沒有這場雨,我根本不用進地下通道。
從奶奶家那棟灰色小樓裡出來,我正蹦蹦跳跳地欣賞林蔭道上的秋意,背包裡裝滿奶奶做的鹹豆皮、花生醬和奶油小曲奇。第一滴雨就是那時候落在我的鼻尖兒上,而且還在我經過這個陰森森的地下通道入口時,令人難過地越下越大。 織夢好,好織夢
從這裡到最近的大橋車站,就算撒歡兒跑也要一刻鐘…… 織夢好,好織夢
“可可,彈一首你自己的歌嘛!怎麼說你也是個音樂家呀!”我邊說邊吃粘著白芝麻的小曲奇,這時我認為非常有必要讓可可也嘗嘗這種美味。大家幹嗎都餵它又冷又硬的大號硬幣?那種東西怎麼比得上香香酥酥的小曲奇呢? dedecms.com
我手中圓圓扁扁的小餅乾,正適合放進可可嘴巴上的投幣口。一塊兩塊三塊……首先,奶奶做的小曲奇一定要三塊一起吃才最令人難忘;其次,我可不是小氣鬼。
“真的可以嗎?”就在我們倆嘴裡都塞滿曲奇餅的時候,小熊可可跟我“說”了第一句話,第二句話是(我耳邊還響著第一句的回音)“我要開始了。” 織夢好,好織夢
吉他手飛快地撥動了琴弦,彈起一支十分歡快的小曲兒,有蹦恰恰的旋律,還有叮咚叮咚的調子。我閉上眼睛,深吸一口氣。 織夢好,好織夢
天!這只熊是要帶我去開滿小花的田野,還是泉水嘩啦啦的森林?四周鑲滿廣告牌的牆壁上,好像浮現出一片又一片藍天。 織夢內容管理系統
不對不對!點唱機的手部運動只是為了更逼真的演出效果,曲子都是事先錄入,它們根本不用真彈真唱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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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怎麼樣?我自己的歌。” 織夢好,好織夢
我勉強合攏嘴巴,“比起莫扎特和貝多芬差遠了,不過挺特別,也挺可愛。”千萬不能讓這隻小熊太神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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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莫扎特和貝多芬是幹什麼的?”
“他們是非常偉大的音樂家。” 織夢內容管理系統
可可沒吭聲,過了好一會兒,它用很小的聲音說:“是啊,真的不算太好,我還沒寫歌詞,也沒給它起名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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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不覺的,我已經在地下通道裡跟一台點唱機聊了這麼久,仔細聽聽,雨應該停了。
“你快點寫歌詞吧,下個週末我再來,你再唱給我聽啊!”我又給了點唱機三塊小曲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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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個星期天很快就到了。時間仍然是傍晚,天邊掛著晚霞。我一路小跑著從奶奶家出來,去拜訪音樂家可可。
“可可,你寫好歌詞了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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說著,我往它嘴裡塞豆沙酥,一塊兩塊三塊,無論奶奶做什麼小點心,一定要三塊一起吃才最令人難忘。 本文來自織夢
“當然,我要開始了。” dedecms.com
我偷偷按下特地帶來的錄音機的錄音鍵,這個巴掌大的錄音機可是奶奶的寶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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吉他手飛快地撥動琴弦,孩子氣地唱起來:
“告訴太陽告訴月亮,我是一隻小熊/告訴花兒告訴風兒,我是一隻小熊/告訴你告訴大家,我是一隻小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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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這首歌叫《可可的夢》。”吉他手告訴我。 織夢好,好織夢
可可說它剛出生時,曾經有那麼一小會兒站在藍天下,那種感覺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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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因為沒接通電源,儲備電池裡只有很少的電量,所以那種感覺呀,現在回憶起來,就像是一個夢……”可可是這麼形容的。 內容來自dedecms
“有了名字,一定會有很多人點播這首歌的。”我靜靜地站著,手裡的小錄音機發出“嘶嘶”的響聲。 織夢內容管理系統
“我左邊口袋裡的小徽章送給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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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這才注意到可可的花格子外套上的兩個大口袋鼓鼓的。
我伸手去拿,發現幾個小紙團、半個干蘋果核、兩根塑料吸管、一個啤酒瓶蓋兒和一塊皺皺巴巴的小手絹。
“這個?”我拿著啤酒瓶蓋兒在它眼前晃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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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嗯!”它堅定得甚至想點點頭,“在這裡唱歌,總會收到很多禮物呀!” copyright dedecms
“為什麼要送我禮物呢?”我低下頭,輕輕地問。 內容來自dedecms
“因為你說‘彈一首你自己的歌吧,因為你給我那麼好吃的硬幣。” 本文來自織夢
住在地下通道裡的親愛的可可,你還不知道我也要送你一份禮物。 copyright dedecms
第三個星期天到來的時候,我覺得有必要讓奶奶知道可可的事兒。畢竟,可可喜歡小曲奇和豆沙酥。聽完我偷偷錄下來的歌兒,以及一個關於雨天、夢和禮物的故事,奶奶打開大烤箱,嘩啦啦裝了一口袋蛋黃小餅乾,“我一定要見見那只熊。”她說。
林蔭道上的槐樹拚命地掉著葉子。 內容來自dedecms
“應該把它請到家裡做客,”奶奶左手拄著枴杖,右手拎著蛋黃小餅乾,胳膊上挎著我。 dedecms.com
是呀可可,要不是那麼湊巧那天你剛好離開,我們就會請你到奶奶家做客。
“可可呢?”我盯著地上一堆亂糟糟的電線。 dedecms.com
“那只吉它熊嗎?剛剛被我們換掉了,”一個大鬍子叔叔正費力地解開纏在廣告牌上的電線,“這裡很快會有一台最新型點唱機,抵得上一個樂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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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您說多奇怪!”大鬍子跟奶奶說,“您相信不用投幣就能聽點唱機唱歌嗎?有人給我們打投訴電話,說最近總聽這裡的點唱機在唱同一首歌,就算投幣,它也不會停下來唱另一首!”
“真的?”我睜大眼睛。
“我來的時候它還在唱呢!什麼太陽啦花啦小熊啦,完全壞掉了!這個型號早就該淘汰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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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它現在在哪兒?”奶奶緊緊拉住我的手。
最後,我們在馬路那邊的灌木叢後面找到了可可。一隻麻雀落在它腳邊,看到我們就飛走了。 織夢內容管理系統
沒接通電源,儲備電池裡只有很少的電量——所以可可,你又睡著了嗎?會夢到我嗎?
一塊兩塊三塊蛋黃小餅乾,剩下的放進你花格子外套上專門裝禮物的口袋,都給你。 織夢內容管理系統
有三個年輕人把可可搬進小卡車。 dedecms.com
“你這麼喜歡它?”其中一個問我。
“它會去哪兒?” dedecms.com
“這可說不好,”他撓撓頭,“也許去廢品收購站,”他看了我一眼,接著又飛快地說:“還有可能穿上新衣服,得到新工作。聽說有個公園裡的小遊樂場缺一隻會唱歌的看門小熊。” 內容來自dedecms
小卡車一溜煙地跑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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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後天,可可就滿五歲了。”我踢著滿地的槐樹葉子。 copyright dedecms
奶奶給我繫好大圍巾,我揉揉眼睛,想趕走停在臉上的雨。 織夢好,好織夢
可可,本來今天我是想給你跳一小段兒舞的,就算是生日禮物。整整一個禮拜,為一隻了不起的小熊,我照著錄音機裡的音樂練到鼻尖兒冒汗。雖然我只是個戴眼鏡的小胖墩兒,很少參加學校的文藝演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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剛剛上車的時候,奶奶還說下個禮拜天要看我跳舞,必須三塊一起吃的小硬幣就是她做的。 織夢好,好織夢
可可,以後你身邊會圍滿小朋友嗎?你會變成他們笑容可掬的夥伴嗎?我會一直找你,一直留著你的歌。 本文來自織夢